这是上头的命令。
金敏挺着大肚子,愣是一声不吭,盯着她丈夫,无论风吹雨晒也不曾离开一步,直到他被埋进土里。
她一个人生下了孩子,怕冠以夫姓会遭到人报复,也怕夫家的人来抢她丈夫给她留下来的唯一,所以让孩子跟着自己姓,她带着一个刚出生的孩子,关于丈夫的故事谁不敢说,一个憋不住话,说不了慌的直性子,愣是憋了许多年,编造了一个半真半假的故事,骗了这条巷子里的所有人。
再苦再难,她一个人都咽的下。
只是她还是忍不住哭。
金成溪来拉她,她就爬起来了,她倒了好多次,每次都爬起来了,这一回也是如此。
看着林观音和张之维有些诧异的目光,擦了擦眼泪,勾了勾嘴唇,含着笑,调侃道:“瞧瞧我,眼窝子就是浅。”
正巧,门敲响了,众人皆转过头去,见李青鸾走进来,她似是没料到张之维在这,愣了愣,但瞧了瞧明亮的天色,什么也没说,走了进来。
“李小姐在这里做什么呢?”
金敏笑着去迎。
李青鸾走进来,坐到林观音身边,淡道:“收租。”
啊,差点忘了,这位大小姐是包租婆来着。
他们的房租要么是半年一缴,一年一缴,可金敏家穷,前段时间还为了把金成溪送进学校花了不少钱,房租就只能一个月一个月的缴,幸好李青鸾也不在意这些。
金敏顿了顿,拍了一下自己脑袋,说:“瞧我高兴过了头,都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
“不过,先别管这些,”金敏给李青鸾盛了一碗饭,又给她一双筷子,笑道,“今儿个成溪考得不错,我请李小姐吃饭。”
李青鸾听到这话,下意识看向金成溪,金成溪这个没皮没脸的小家伙,总算知道害羞了,他被一向处世冷淡的李青鸾盯着看,脸都红了,喊道:“妈,你怎么逢人就显摆啊?”
金敏给他翻了个白眼:“你不也逢人就闯祸吗?”
金成溪脸更红了,他看了看一旁撑着头笑着看他的张之维,愤愤道:“我早就不闯祸了。”
他现在要是敢闯祸,张之维一掌给他劈到地里去。
李青鸾淡淡的“嗯”了一声,转回头看金敏,认真地说:“试考好确实值得庆祝。”
以前她考好了,就没人管她。
只会说,你考好了有什么用呢?读那么多书又什么用呢?
金敏喜笑颜开。
但李青鸾没吃饭,她掏出一盒烟抽出一根烟,交到张之维手里,被他拒绝了,李青鸾反手收回了烟,淡声夸了句:“好习惯。”
可这玩意,她已经戒不掉了。
李青鸾把手里的烟叼在嘴里,倒也没当着小孩子的面抽,只是过过烟瘾。
她和林观音一样沉默,听着其他人侃大山,听到金敏说最近生意不好了,店家都说要把这些物资送到前线时,道:“淞沪会战打了快三个月了吧。”
气氛一下子就冷了。
“这场战争不知道还要打多久。”
金敏闻言,拍了一下桌子骂道:“狗日的日本人。”
她似乎又骂了几句脏话,张之维没听,他拍了拍身旁的林观音,让她去看身后,林观音看了就见院子里本来安静坐着的夏蝉忽然跳起来,猛地跑了过来。
她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似的,拽着林观音就要走,嘴里喊着:“那些日本人来了,先生快走。”
张之维愣住了。
他看向夏蝉的耳朵,似乎明白了,她为什么丢掉这个东西了。
林观音被她拽的快要拖到地上去了,张之维手指轻轻一挥,金光咒就变成了一条细绳捆住了夏蝉,夏蝉怎么也挣脱不得,可她还是固执地要拉着林观音走。
“夏蝉,”即便这句话他说了无数次,“这是我夫人,林观音,不是你的先生。”
夏蝉顿了顿,放弃了挣扎。
张之维收了金光咒,见她怔愣在原地,扫了扫在座的众人,眼神清明了些:“那先生去哪了?”
她眼神惊恐望着看着她的几个人,终于明白这些人不是她记忆中的人,她捂着脑袋,开始疼,自言自语:“那先生哪去了?”
“能去哪呢?”
“他明明告诉我,他今天下了戏有事要告诉我。”
“他该不会抛弃我了吧?”
“不会不会,他永远不会抛弃我的,对,他不会抛弃我的,他一定是出事了……”
“出事了?”
“出事了!”
“日本人!!”
她刷地一下跑出去,张之维怕她乱跑,赶紧又捆住她,没曾想,她被捆住整个人就又魔怔了,转过身,阴狠地看着他们,破口大骂:“你们这些没心没肝的家伙,狗屁不是,整个戏班子都是先生在养活,他出了事,你们为什么这么安静?”
“为什么这么理所当然?”
“下九流?什么下九流?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