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客机改变了飞行时间。我们可以打打网球吗?”
“当然。不过我打不好了,不象在柏林那样了。”
“我也一样。”
为了避开天热,他们一清早就打网球,淋浴以后一道吃早饭。维克多-亨利不再提到帕米拉了。夜里,在呼呼响的电扇下面,醒着躺在闷热而潮湿的黑暗里,他想出种种办法重新提起这个话题。但是吃早饭时当着他儿子的面,却再也开不出口。他猜想得出拜伦会联想到他的严肃的爸爸和帕米拉-塔茨伯利之间发生了什么样的风流韵事。这个小伙子会认为这纯粹是一个中年人的不正派行为——反常的,不体面的,可怜巴巴的。现在连维克多-亨利自己有时候也是这样看待这个问题的。
一天,胡班中校说服了他一同到巴萨那所住宅里去吃午饭。拜伦执拗地不肯同去。帕格在四周都是开花的树木的游泳池里游了很长时间,吃了一顿可口的咖喱饭;午睡过后,他打网球赢了埃斯特上尉。这个下午非常令人满意。在他离开以前,胡班和埃斯特在面临花园的阳台上一面喝着甜酒,一面满怀信心地谈论着拜伦。两人都认为拜伦是个天生的潜艇军官;他们说,他好象只缺少军人的索质。拜伦承认他有不服从和懒惰的缺点,并且坦白地表示只要在“乌贼号”潜艇上服役,他就决不想改正。他念念不忘地想调到大西洋去,但是胡班耐心地向他父亲指出,这是不可能的。在马尼拉没有军官替换他;游艇中队的人员离编制还差很多;“乌贼号”如果少去一个值班军官,就不能下海。拜伦只有下决心使“乌贼号”成为他自己的战舰。维克多-亨利在他认为适当的时刻提起了这个话题——就在第二天早上早饭以前,他俩打完网球和洗过淋浴以后,两人正在草地上喝咖啡。前几天,拜伦早晨喝咖啡的时候总是兴致勃勃的。帕格尽可能装出漫不经心的样子说:“附带问你一下,拜伦,你上次说娜塔丽飞到里斯本去是在——本月十五吗?”
“对,十五号。”
“你觉得这一次她能够成功吗?”
“老天爷,是的,最好她能够成功!他们已经取得官方一切可能的保证和最大的优先权。”
“好啦,十五号离现在没有多久了,是不是?你申请调动工作的事情——”维克多犹豫了一下,因为拜伦的脸上露出一种他非常熟悉的神色:慢怒、茫然、冷漠和内向。“你是不是可以把这件事搁下呢,至少在十五号以前?”
“搁下?你放心,早已经搁下了。我的申请已经被胡班、塔利和海军将军哈特的人事军官拒绝了。你还要我做什么?”
“我指的是你自己的思想上-勃拉尼。”
“听着,我一直在假定她是会带着娃娃回家的。要不然我也许会当个逃兵,亲自去把她接出来。但是我依旧想调动工作。我想去看他们。我想呆在他们身旁。我从来没有看见过我自己的儿子。自从我们结婚以来,我总共才跟她一起呆了三天。”
“但是除此以外还有另外一方面。你们中队急需值班军官,我们正处在战争警戒状态,而且——”
拜伦打断了他的话。“瞧,你这是什么意思呢,爸爸?我并没有请求你到塔利那儿去,利用你对他的影响,是不是?”
“你没有这样做我确实很高兴。瑞德-塔利不能做出办不到的事儿,拜伦。他采取通融办法,让你在五月间进了潜艇学校,但那是另一回事——”
拜伦又打断他说:“老天爷,你说得不错,为了这个我要永远感激你们两个。这就是我的儿子出生在意大利的缘故,这也就是我和我的妻子被广大世界隔开的缘故。”
“我们最好还是不谈这个话题吧,”维克多-亨利说。
“这倒是个好主意,爸爸。”
拜伦在吃火腿鸡蛋时又变得亲切起来,但是维克多-亨利觉得,在这次短短的令人失望的交换意见中间,他已经失去这几天来好容易赢得的他儿子对他的好感了。
可是第二天,拜伦把他爸爸送上飞剪型客机的时候,他又变得非常亲切了。在飞机码头上,他伸出胳膊去搂着帕格。拜伦的胡子触痒了他的嘴唇,帕格情不自禁地说:“娜塔丽会喜欢这么一大把胡子吗?”听到拜伦放声大笑,帕格觉得很高兴。拜伦说:“别着急。我离开‘乌贼号’潜艇那一天,这把胡子就剃掉了。”
“那很好,我猜想是这样,拜伦。”
“浮萍被风吹散啦。”
“说得一点不错,浮萍被风吹散啦。”
“嗯,反正几天以后你就要见到华伦和杰妮丝了。真叫人高兴。替我向他们问好。”扩音喇叭呼唤乘客登上那架巨大的飞船。维克多-亨利看着他儿子的眼睛,好容易才说出一句:“瞧,我在替娜塔丽和你的孩子祈祷。”
拜伦的眼睛眨也不眨,他的目光深不可测。“我肯定你是会这样做的,爸爸,谢谢你。”
当飞剪型客机转动螺旋桨渐渐起飞的时候,他依旧站在飞机码头上呆呆地望着,两只手插在裤子后面的口袋里。在那个时刻,日本的舰队正在驶往夏威夷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