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人大喊:莲娘,舞一曲《剑器行》,一舞剑器动四方
毕竟《长安消息》上刚刚报道过屏风美人舞剑的英姿,此间观众最想看的必然是楚听莲的剑器舞才对。
楚听莲起身时却脸上神情淡漠,并未因众人的狂热而有半点欣喜。
早先曾在门前拦阻叶小楼等人的鸨母这时来到舞台上,满眼怜爱地看看楚听莲,才转向一众宾客,堆出满脸的笑容和褶子,高声道:今日莲娘破例见客推杯
楼中气氛更加高涨。
推杯是平康坊中行话,就是推杯换盏之意,多是午后时分,坊中佳丽见客对谈,品茗饮酒手谈都可以,别的事大概可以商量。但午后推杯所需之资较晚间留沐要优惠很多,属于性价比比较好的高雅娱乐活动。
莲娘本是重情重义之人,在座也都是有情有义的郎君。今日在座哪位郎君愿为莲娘付出最多,自然便得莲娘青睐
噗!
李好问刚喝了一口倚云楼用来迎客的茶水,差点喷出来那茶里加了胡椒肉桂大料之类的材料,十分重口味。
另外,鸨母就算把话说得再漂亮,最后也还是看缠头金。
屈突宜则凑近李好问耳边,小声道:李郎君,争取机会,不必多顾虑缠头金。
李好问则也反过来鼓励屈突宜:屈突主簿风采出众,努力一下,希望比我更大。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更何况李好问说得还很真诚。屈突宜顿时脸现光彩,转脸望向舞台上的楚听莲。他刚才确有刻意表现,诗意翩翩,或许真的可以博得凤魁给一个推杯的机会。
在他们两人身边,宾客们纷纷睁大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楚凤魁。有人在向腰间伸手,还有人直接向那鸨母招手,都是准备好竞价了。
却见楚听莲忽然直起身,手中的绿色绸带飞快向一个方向挥出,像是拥有生命似的,迅速指向安静站在看客人群中观看的某个人
舞台上,鸨母的下巴几乎要掉落,半天没能说出话来。
屈突宜身边,李好问一直在暗中留意乐师与凤魁身后的墙壁,担心那张青色的人面不知什么时候又悄悄浮出墙面。
因此,这突如其来的选择令李好问万分惊讶。但他反应很快,立即伸手牵住了那径直向自己面前飞来的绿色绸带。长长的绸带宛如一朵青色的游蛇,迅速盘在他手臂上。
周围的视线全都向李好问转来,眼神里大多是羡慕与嫉妒,但也有不解李好问看起来是个模样儿清秀的年轻郎君,却并未俊美到惊为天人的份儿上。而且他衣着低调,不带半点富贵气,这样的人能入得了凤魁的眼楚凤魁是不是又一次眼瘸,看错人了?
然而站在李好问身边的屈突宜却一声长笑,将袖中藏好的一个锦缎小包掷给鸨母。那妇人打开看了一眼,立即喜笑颜开,什么都不再说了。
曾有一瞬间,李好问认为这绸带该是掷给屈突宜的,刚才素手把芙蓉,虚步蹑太清那两句,整座倚云楼里想要再找一位气质才学能匹敌的,怕是也难。
可是那绿色的绸带却明明白白地冲李好问飞来,缠住他的右臂像楚凤魁这样舞技出众的女子,断断没有失误的道理。
下一刻,李好问见到台上,楚听莲与那乐师罗景交换了一个眼神。
他突然有了一个猜测:想见自己的人,是罗景,而不是楚听莲。
那就怪了,凤魁推杯,乐师点李好问的名是什么意思?
屈突宜这时丢给他一个见机行事的眼神,充作随行的友人,紧跟在李好问身后。两人跟着倚云楼来请人的小厮,从人群里分出一条道路,向通往二楼的木制阶梯行去。
上得二楼,小厮殷勤上前,将两人迎去一间雅室。屋内推杯的各种道具都已经准备好,时不时传来茗香阵阵。矮几上摆着好几样糕饼点心:樱桃饆饠、金银夹花、见风消、铃铛炙、金乳酥1点心样样精致,所用盛器也都是一色纹有金色花纹的黑色漆盘,富贵气扑面而来,令人见了便要感慨一句:不愧是倚云楼。
李好问忍不住想:这些美味应该全都打包回诡务司去,或者带给妈妈妹妹和卓来尝尝毕竟缠头金那么贵。
他们两人还未入座,就听北面窗棂传来一声轻叩。还未等李好问反应,窗户被豁地向外拉开,一个人从窗外翻入内,落在屋内地板上。
这人身穿流外官的土黄色圆领袍,正是长安县不良帅叶小楼。
他与李好问和屈突宜面面相对,双方都没有想到大家殊途同归,竟然在这种情况下聚在一处。
三人都还未来得及说话,这间屋子的房门吱呀一声响,楚听莲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罗景大师托我向两位致歉,他稍后才能
此时楚听莲身上已经不再是刚才她献舞时那套荷色菡萏色交织的舞服,而是换了一身红色罗裙,披着绣有金色并蒂莲纹的黑纱披帛,色彩强烈的衣饰更衬得她肤色白腻,柳眉桃腮,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只是那对形状好看的杏眼里略透着桀骜不驯,为这位凤魁平添几分傲慢与高不可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