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天龙也去?”
“他代表大东公司参会,跟咋们关系不大。届时各省的警察局和宪兵队应该都会派代表出席,你机灵点,多跟南京上海那边的人疏通一下消息”
“是,司令,那我白天去队里安排一下工作,晚上再跟您联系确定出发时间。”霍今鸿点头道,“我需要另外准备什么东西吗?”
“不需要,只要人到场,别掉链子就行。”
何连胜见霍今鸿终于恢复“正常”,口气不由得缓和不少。
他实在也不想发那么大的火,奈何对方不争气,居然赶在这种节骨眼上撒疯。这叫是还勉强服管,以后自己若是管不住他那怎么了得!
时间已经将近凌晨三点。何连胜也累了,交代完会议的大致议程之后便打算告辞,临走发现对方又有些心不在焉。
“碰上什么事了?你又跟娼馆里的人搞不清楚?”
“没有。”
“我警告你,你玩男人也就罢了,别在这种时候给我节外生枝!”
“是。”
何连胜骂骂咧咧地走了,霍今鸿送他上车,眼看他开出十字路口之后才回到客厅,一张脸瞬间阴了下来。
警卫这时候见状也一个个变了脸色,在开口之前齐刷刷的都跪了下来。
“科长!科长……您吩咐没事不要上楼,我们是听见汽车开走才发现人没了,还没来得及追何司令又突然……”
“我知道。”
70 留不住
“我们是听见汽车开走才发现人没了,刚想追何司令又突然……”
“我知道。”
霍今鸿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异常的安静使平常见惯他阴晴不定的警员愈发恐慌,因为不知道暴风雨什么时候会突然降临。
他其实早就知道了,在何连胜对他絮絮叨叨大发雷霆的时候,那时他就意识到楼上已是间空房。空气里没了熟悉的呼吸声,窗帘半掩着,床铺被很小心地整理过,被褥里垫了枕头和衣服。
从他出门到何连胜突然到访不过二十多分钟的时间。白项英在短短二十分钟里穿衣,伪装,然后拖着那样一具身体翻窗逃走,是要用多大的决心和意志啊!
他在做这个决定的时候可曾犹豫过?难道就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身体能否支撑他逃出这里?不怕他知道了会生气?
——不,他没有,否则不可能如此顺利地完成这一切。
霍今鸿就这样一动不动在客厅里站了半晌,忽然惨笑了一下。
五年前的那个晚上,或许对方也是这样只身一人拖着满身伤痛从众人的眼皮子底下逃脱,然后再也没有出现过。他一直都很善于逃跑,总是很轻易地就从别人的视线里消失,连乔七都被他骗过去过。
——白副官不是任人宰割的人,司令也没有强迫他留下,他如果想走随时都可以走。
不知怎么的脑子里突然浮现出这句话。
霍今鸿的记性算不上有多好,从前在胶县发生的事也大多忘得一干二净,可偏偏就在此时此刻想起了这句话。
是谁说的呢?
不管是谁,他知道他说的是对的。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怀有这样的恐惧,生怕有一天白项英会用一种不可挽回的方式离开自己。死,或者到某个他永远找不到的地方去。
现在回想起来他知道那恐惧源自何处。因为无论自己如何表白,如何绘声绘色地肖想未来,对方从来都只是很安静地听着,仿佛只是一个无关的旁观者。
他亲口说过自己是个不会爱的人,对谁都一样,也不会在任何人的将来里。
因为不在任何人的将来里,所以才能够那么轻易地抛弃任何人,随时准备离开。
——所以,他又要走了吗?
——一直以来他在我身边,对我百依百顺,只是因为他想要这么做,就像那个时候留在霍岩山身边一样。可一旦他想走,即便是我也留不住,是吗?
“课长……我们知道向先生的这个事情您是不想让何司令知道的,所以不敢在他面前做多余的动作,怕引起怀疑……”
因为霍今鸿那不知是冷笑还是发怒的表情实在难以捉摸,警卫不堪忍受这令人窒息的静默,开始大着胆子替自己开脱起来。
“向先生应该是翻窗下去从后面摸到院子里开车走的,前脚刚走后脚何司令就来了,这时候如果叫人去追肯定会惊动他,问起来没法解释……”
“是啊,课长!”
“课长,是我们大意,可实在也没有办法……”
霍今鸿对周遭的声音置若罔闻,甚至觉得烦躁,不耐烦的表情一露出来引得左右愈发恐慌,辩解又变成了讨饶。
“闭嘴。”
他并不打算拿这些“疏于职守”的警卫怎么样,因为潜意识里认为白项英的一切无论好坏都是因为自己。因自己而来,因自己而走,是走是留皆与旁人无关。
和五年前对方抛下自己一走了之不同,那时候他茫然无措,心如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