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要送去上学的话最好是在市里安排个住处,或者住学校校舍,否则每天来回两三个钟头……”
“那当然是叫他住学校去!怎么,我供他上学供他吃穿,难道还要雇个佣人伺候他?”霍岩山见对方煞有介事地已经安排起来,没有缘由的突然有点光火,“你是不是当老妈子当上瘾了?”
白项英迅速住了嘴,一只手抬起来按住领口。
他有点不明白对方这发的是哪门子火,因为自己自始至终都是听命行事,霍岩山让他回去看看“今鸿怎么样”,他就回去看,霍岩山叫他“给今鸿添点合身的衣服”,他就让人去置办。
是霍岩山在叫他当“老妈子”,结果他吃力不讨好,当了老妈子还要被骂瞎操心。可像上学和安排住宿这种问题,就算现在不想到时候事情还是会落到他的头上。
“我看你跟小兔崽子玩得挺开心!让你干别的事怎么不见你这么积极!”霍岩山火气一旦上来了轻易灭不了,且发火目标逐渐从霍今鸿身上往别处扩散,“昨天宴会上那么多人,齐顾问也没对你怎么样,你怎么不知道对他殷勤点!?”
这说的是昨天济南来人,霍岩山在县城的饭店里摆宴会招待他们的事。
自从塘沽停战协定签订之后长城一线划分非武装区,关东军的势力渗透到华北,河北通州一带成立了贸易联合会专跟日本人合做麻药生意。最近几个月该联合会在青岛市郊动作频繁,据说还组建了私人武装,省政府得知此事派专员前来视察。
霍岩山自然是盛情款待以表诚意,表示冀东那块的情况自己并不知情。
那名叫齐继尧的监察员此次前来顶的是政治处顾问的名头,听上去来头不小,实际上本人跟霍岩山一样是马贼出身。放在十几年前霍岩山看都懒得看他一眼,如今不知怎么的竟混到省政府里头,除了手上没兵样样都比他光鲜。
参加宴会的都是军中要员,酒过三巡丘八气露出来,餐桌上的话变得不干不净。那齐继尧嘴上对霍岩山以“老朋友”相称,实际言语间没多少客气,借着酒劲把他那些可作为饭后谈资的“糗事”全翻出来调侃一遍,包括“好男风”,“生不出儿子”,以及“去省里开会都要随身带个暖床的”,这让此时正好坐在对面的白项英脸上十分难堪。
类似事情并非第一次发生。霍岩山对外从不掩饰白项英的“用处”,认为相比起那些逛妓院养戏子的“假正经人士”自己睡个副官根本算不得什么。
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对白项英来说却是“公开处刑”,光是背地里嚼嚼舌头还好,碰上齐继尧这种存心打趣还要刨根问底打听细节的,无异于是将他剥光了当众羞辱。霍岩山不给他台阶下,他只好装聋作哑强行把自己当死人,没想到此举竟引起霍岩山的不满。
“他叫你喝你就喝!没让你去敬酒就不错了,还反过来端架子!?”
“我……我夜里还要送司令回营里,喝多了不好开车。”
白项英想起昨天被那人逼着喝烧刀子,是单纯拼酒还是存心戏弄他,明眼人一看就看得出来。他以为自己有权拒绝,起码在这种场合,可以“端架子”格挡一些不怀好意的举动。
但现在看来是不被允许的。
“放你妈的屁!我带了这么多人,要开车找谁不行?”
霍岩山越说越气。那顿饭本来吃的就不太舒服,考虑到对方监察员的身份他不得不摆出十二分的客气,然而面子上又不肯太献殷勤。他不肯献殷勤,那总得有人要献,纵观全桌白项英就是最合适的人选。
反正那齐问尧看着不像个正经人,搞不好也有那么些“不入流”的癖好。
——哪知道白项英突然这么的没有眼力见,这种事难道不是他最擅长的吗!?
一句话骂完屋里陷入沉默。
白项英领下罪状,无力反驳也无话可说。好在齐继尧过两天就要回济南复命,只要咬咬牙忍过这波火,此事就能够蒙混过去不了了之。
霍岩山看着他那张骂不还口的顺从的脸,认为这属于是一种无声的反抗,心里气非但没消反而烧得更旺了。
“现在摆出这幅死人样子是给谁看?我叫你过来不是为了看你哭丧的!”
白项英知道对方这个时间叫自己过来肯定不只是为了说霍今鸿的事,因此按照惯例在上楼前花了整整半个钟头清理身体,但看样子今天晚上是用不上了。
——既然已经发觉苗头不对,那最好在事态彻底恶化之前从对方眼皮子底下消失,千万不能等到了床上再当冤种。
“是我做的不周,司令……”他瑟缩着垂下头,把一句话拆成三段讲,“我昨天……不大舒服……闻不了酒味。”
果不其然,霍岩山一见他那如丧考妣的表情,本来就所剩无几的姓欲直接蒸发:“滚滚滚!晦气玩意!”
下一秒白项英很听话地滚下楼了。
15 对人不对事
白项英被霍岩山从房里轰出来,一路悄无声息地穿过庭院回到住处,刚要开门突然被人从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