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错了。”
霍岩山并不打算深究这句话里有多少真心实意的成分,虽然就目前来看对方态度还算诚恳。
“听白副官说你耳朵很好?”
霍今鸿望向白项英,后者低着头没有在看他,他只好“自力更生”地回霍岩山的话:“是。”
“怎么个好法?”
“就是……挺好。”
霍今鸿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他知道自己耳朵好,从很多地方都能知道,比方说小时候他隔了几面墙能听见瞿金江跟兄弟们抱怨省政府克扣他的军饷,比方说夜里他能听见野猫蹲在鸡笼子附近,用脚爪刨铁丝网下的土,还比方说他能不靠叫声分辨停在树上的是哪种鸟,因为树枝晃动和风吹过的声音都不一样。
只要他愿意,就能听到很多别人注意不到的声音。这些天他还试着从隔壁传来的各种脚步声中分辨出白项英的,因为自从上个月去过一次白项英的房间,他发现霍岩山住的地方虽然跟勤务兵的院子东西隔开,但实际上离得并不算远。夜里睡觉的时候他经常能听到一些不属于自个儿院里的动静,若是仔细听上一听没准能搜索出一些白项英的行动轨迹。
不过这属于是窥探隐私的行为,不好作为一项长处拿到台面上来讲——并且实施起来也有一定的困难。因为一旦当回事认真听起来,那能听到的声音实在是太多太杂了。
霍岩山见霍今鸿支支吾吾答不上来,不由对白项英所说的“耳朵很灵”产生怀疑。
“这样吧,我给你做个测试。”他解开霍今鸿手上的绳索示意他站起来,“我这有把王八盒子跟十四年式,用的都是22通用子弹,我先每把都打一枪,你记住声音,要是能区分出来就算你耳朵好。”
“不一样的枪就算打一样的子弹声音也不一样,有经验的都能听出来。”
“哦?那你想怎么试?”霍岩山听他这么说突然来了兴致。
霍今鸿试着从地上爬起来,然而因为贵得太久膝盖已然僵硬,只能就这么保持跪姿:“你让几个人打同一把枪,我能听出不一样来。”
“几个人打同一把?”
“对。”
“哈哈哈!好!”霍岩山示意警卫过去扶他起来,而后把白项英叫到跟前,“你先用这王八盒子放两枪给他听听,然后把小孙他们全叫过来,一人一枪一个个上。”
说完他附身拍拍霍今鸿的肩膀:“你要是能闭着眼睛从这些人里认出哪个是白副官,我就免了你这一晚上的罚跪,另外再给你重赏!”
13 他听见了什么?
霍今鸿背对着靶子被蒙上双眼。
白项英端起枪射出一发子弹,间隔五秒后又射出第二发。他原本想做出一些暗示性的信号,好让对方一会儿在人群中认出自己来,想了想又觉得没有必要。
霍岩山现在对霍今鸿充满兴趣,或者说对他接下来的表现充满兴趣,无论成功与否大概都不会再执着于让他跪满一晚上。
换言之此事已与对方下午犯下的“罪行”无关,而是一场充满猎奇意味的表演。
——既是表演,那就不需要自己画蛇添足。
霍今鸿目不能视,只能用耳朵仔细“观察”白项英开枪时的样子,鼻息,肩膀高度,以及扣动板机的姿势。
两枪过后霍岩山没有给他休息的时间,紧接着又有十来个人在同一地点用同一把枪射靶。
院子里机械性地重复着记记枪声,没有人说话。众人皆在观察霍今鸿的反应,不信他光这么站着就能听出这些枪声有什么不同。
轮到第十三个人的时候霍岩山打断他的动作:“听出来了么?”
“什么?”霍今鸿微微侧头。
“白副官已经上过了。”
“没有。”
“刚刚那个就是。”
“那是王二东。”
刚退到一边的王二东目瞪口呆,霍岩山紧盯住霍今鸿的背影眯起眼睛,挥手示意下一个人继续。
第十五个人上场,霍岩山轻轻从腰后抽出把十四式递给他。稍微有别于南部手枪的射击声响起,霍今鸿皱了一下眉头,但是没说什么。
轮到白项英。从上一人手里接过手枪,他在瞄准之前用余光瞥了眼身侧,霍今鸿依旧背对靶子站着,眼前的黑布杜绝了一切可能看得见的光线和影子。
枪声响起,子弹正中靶心。
还未等他放下胳膊,霍今鸿一把扯掉黑布转过身来。
“白副官!”看到确是白项英后他得意地笑了,好像大功告成,又好像耀武扬威。
围观的警卫和勤务兵一个个惊得说不出话来,若非亲眼所见,他们绝不相信眼前这平平无奇甚至“一无是处”的小孩竟有此等异能。
霍岩山内心也是波涛汹涌。没想到白项英随口一句话能帮他挖出个宝贝,这兴许就是天意,是那人留给自己的最后一样东西。
他走过去重新打量这孩子:“你这不是在听枪,是在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