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这次男人落泪并无酒精气，冷玉终究没有推开他，就任由对方轻薄了自己一次又一次。

说是轻薄，这个人也不过就是一个又一个点到为止的轻吻。

他松开了她，闭着眼，平静着说：“阿玉，我在你苏黎世的那个户头里打了一笔钱进去。你名下有两笔信托，每年进项大概有两百叁十万欧元。福煦大街爸爸送过你一套六层高房产，我记得你那时跟我说你并不喜欢这种一开窗就能看见凯旋门的建筑······很抱歉，又说起以前的事情······但是我想，你总应该在离开之前知道自己的财产数额。”

冷玉就那样静静端详着顾先生，捧着他的脸。这几年一直没有怎么细看过他，所以对于衰老她也总是迟钝的。

她抚上他眼角细纹轻叹口气：“您也总是这样靠着可怜来博取我那可怜姐姐的怜悯的吗，顾先生？”

“我害怕您，真的。”她用袖口替他拭泪，“我怕死，我怕拿不到跟珠宝店定制的戒指，怕再尝不到那边很好喝的莲子羹，怕那些被我喂养得又懒又笨的麻雀们没有我会饿死在下个冬天。”

“但我依然认为您是个好人，您表面上对我很好。可是我不喜欢被下药，也不喜欢被监控着一举一动。”

“我一向便知道我是可以被替代的，所以我有恃无恐，现在我想我错了。我并不具有被替代的价值，您也只是喜欢这张脸对吗？”

她再次吻回去，狠狠压过去，单手扣住男人手腕禁锢在头顶。

“咔哒”一声，是左轮手枪弹夹转动的机械。

冰冷的金属抵在男人微蹙眉心，上方是女人冷静淡漠的言语：“景云，我可以娶你吗？”

“好。”熟悉的场景熟悉的话语，他想他这次或许真的逃无可逃。

“顾景云，顾景云，我并不知道为什么她总叫你这个，但我只想问一句，你爱顾玉锵吗？”

“爱。”

“爱她所以你就一次次把她送去做电击治疗？看着她渐渐呆滞，拼命去记医疗造成遗失的记忆？”

“您的爱还真是令人窒息，但这已经跟我无关了。我这次是真的要走了，顾博衍。”冷玉笑着挪开那支枪再次检查，“她跟自己赌过很多次，我们也试一试好不好，俄罗斯轮盘，我想我的血再次溅上卧室你会喜欢的。”

“这么惊慌？看来是真枪真子弹啊。”冷玉娴熟地将那支左轮再次对准顾先生，“顾博衍，放我走。那天晚上你放走了顾玉锵，那就你今天也放走我这个顾玉锵替身好不好？”

“不是我放走了顾玉锵，是你抛弃了我。”顾先生强有力且熟练地将人枪支再次卸下并迅速清空弹夹。

“阿玉，不，冷玉小姐，想一想，想一想，为什么你会使用手枪，为什么你以前就会叫我‘景云’，还有为什么······”

“够了！顾博衍！”被压覆在身下牢牢卡住关节的冷玉根本动弹不得，只一双眼睛泛着凶狠，和顾云潮一样的凶狠，和任何一个血管里流淌着残暴基因的顾家人毫无二致的凶狠，以及和几年前那场海上惨案发生时同样的凶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