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张呢,之前倒还有些老客,我在人家那儿倒也有几分情面。听说我这儿重又开张了,有位老客便拿了一套头面来,让我比着重新打一套。”
他压低了声音,贼兮兮道:“听说那老客养了个外室,想来这头面是他家中正妻的,是要逼着重新打一份送给外面那位呢?”
闻安臣点了点他,笑道:“你这厮,知道的倒是挺多,不过千万记住,跟我说说也就罢了,切莫往外说。不然被人查到是你往外传的,当心人家收拾你!”
这话就透着几分亲昵的意思了,主要是两人有了这一份交情,闻安臣觉得王十六这人为人也还算不错,当个朋友还是挺好的,便也有意识的拉近关系。
王十六嘿嘿一笑:“闻官人你放心,除了跟你这儿,我谁也不说。”
他有些感慨道:“我认识的人不少,真正瞧得起我的却没几个,闻官人你算是一个。你年轻,又有本事,地位也远非我可以比拟,但却甘心为我的事情而奔走劳累,不遗余力的帮我。我心中是极为感激你的。你若是不嫌弃,以后就常来我这儿坐,以后若是需要,要打什么东西,我能尽到绵薄之力的,你尽管开口。我手上没多少银子,不敢说送你什么,但绝不会多赚你一个大子儿。”
他说的情真意切,闻安臣也不禁动容,哈哈一笑:“好,今日这话我记在在心里了,以后想抵赖可不成。”
两人谈笑几句,闻安臣便让王大先留在这儿,替王十六看着铺子。而后便和王十六两人去了后面院子里,进了正屋,分开落座。王十六也置办了点家具,至少把桌子椅子和床买全活了,不再是那副家徒四壁的样子,有点儿家的模样了。
闻安臣把手里提着的包袱放在桌子上,然后解开,露出了里面的骷髅头和两块儿脊椎骨。王十六一个没提防,顿时给吓了一跳,他似乎忽然想到了什么,顿时眼圈就红了,颤抖着声音问道:“这,这可是我娘子的?”
闻安臣点点头,道:“我这次过来,就是为了跟你说一说案子的进展,并且要问你些话。”
而后,闻安臣把这两日案子的进展和王十六说了一遍。关于案子的进展,其实这几日王十六也听到一点风声,毕竟像是孙一被带走这么大的事儿是瞒不住的,大伙儿都是一条街上的,孙一被带走的第二天早晨,大伙就都知道了,只不过知道的并不那么详细而已。
许是经历了这连番打击,王十六也看得开了,闻安臣说的时候他就沉默地听着,也没什么表示,情绪也没太大变化。闻安臣说完之后,指着那骷髅头道:“我这次过来,把人头也给你带来了,也算是再让你瞧瞧。而且还有一件事,是要让你分辨一下,这骷髅头到底是不是杨氏的?成了这个样子,在面目上肯定已经是看不出来了,但你可以看一看她的牙齿。”
王十六沉默了片刻方才嗯了一声,把骷髅头拿在手里,把下颌骨掰了掰,而后仔细的查看牙齿。瞧着瞧着,他的眼泪忽然唰的一下就下来了,泣声道:“这确实是我娘子的。我现在还记得很清楚,她右边下面的智齿长的有些歪,有一阵子她老是牙疼。我还给她弄了些花椒种子,咬在智齿那里,听说这样可以稍稍缓解一下痛楚。果然,她咬了之后,疼痛便减弱了许多。”
“那段时间,疼的她有两天没一点笑模样儿,那天疼痛减缓了之后,她冲我笑了,笑的很是开心。”
“她爱嗑瓜子,左边那颗门牙上有一个小小的豁口,骷髅头杀光一模一样,毫无半点差别。”
说着说着,他忽然狠狠的一拍桌子,破口大骂起来:“到底是哪个天杀的贼人!不但糟践了我的娘子,还如此残忍地将她杀了。”
他骂了好一会儿,直到后来,似乎是骂的有些累了,方才住了嘴,靠在椅子背儿上咻咻地喘着粗气,眼睛红肿的像个桃子。
见王十六情绪平复下来,闻安臣便也告辞,准备离开。
他今日来,主要目的就是为了确认这骷髅头到底是不是杨氏的。
又说了几句,闻安臣便拎着那包袱,带着王大离开。只是回去的路上,他一直有些魂不守舍的,似乎自已忘记了一个很重要的事情似地。
但要说是什么事情,却又说不上来,那种明知道就在那里却怎么着都捕捉不到的感觉,让人心里难受的要命。
于是,闻安臣干脆便把今日和王十六的对话给整个的回忆了一下。
“对了,就是你了!”
当回想到其中一句的时候,他狠狠的一拍大腿,终于是想起来自已到底是想到什么了。
终于,他捕捉到了那个让他感觉很是重要的字眼!
糟践!
王十六说的那句:“哪个天杀的贼人,不但糟践了我家娘子,还将她如此残忍的杀了。”
闻安臣当时听的时候他心里就觉得似乎遗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现在才恍然意识到到底遗忘了什么了:他似乎一直忘记了要调查杨氏的受侵犯程度。
这个之前忽视的点,此时却是显得格外的重要,甚至整个案情都会因此而扭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