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是,出了衙门,安叔忽然意识到周围多了许多人,等行至南城门后,后面跟的人越来越多,也不喧闹,也不打扰,只是静静地跟着送行。
安叔敲了敲马车:“公子,凉州百姓来送您了。”
傅朝瑜怔住,这么早还有人发现他离开了?
傅朝瑜掀开车帘回头一看,发现后头一时之间多了不少人,乌泱泱地站了一群,人挨着人,但却不吵闹,只是失落地看着他们的马车。
他们是来送行的吗,为何不出声?
傅朝瑜当即下令:“先停车。”
傅朝瑜抱着孩子从马车上下来,发现来的人比他方才在马车上看到的人还要多,整条街的百姓都出来了。有些是他熟悉的面孔,有些甚至未曾见过。
周景渊对着他的小伙伴挥了挥手,他看到了叶娘子跟月儿也在前面。
月儿倚着母亲,也冲着周景渊摇了摇手,母亲要来送傅大人,她也想跟着过来。五殿下去了常乐之后,他们得有一两个月见不到面了,不过好在日后还能见到。
傅朝瑜走向众人,宽慰道:“都回去吧,莫要再送了。日后我虽去了常乐,但是凡凉州有事还是会回来的。”
整个西北都是他管辖的,所以他其实并不算离开。
百姓们还是依依不舍,他们深知傅朝瑜即便回来也待不了多久,哪里想从前日日都能在街头田间看到傅大人?
街边卖炊饼的老伯知道傅大人不收东西,遂大着胆子道:“傅大人年底可以再来凉州看看吗?”
众人如梦初醒,连忙道:“对,都护府年底应当也要x巡视诸州吧,大人先来凉州看看!”
“傅大人可不能忘了凉州、忘了咱们!”
他们凉州上下都指望着傅大人再回来!
众人七嘴八舌,傅朝瑜听着心里也暖暖的,许诺道:“会的,年底肯定回来看大家一眼。”
再三保证之下,总算是让所有人心里都安稳了些。
傅朝瑜让他们回去,他们却说要再送送。
可千里送君终须一别,哪有一直相送的道理?等出了南城门行了一截,傅朝瑜还是强制要求他们回去了。许久之后,傅朝瑜掀开车帘往后一看,仍旧有许多人站在原地,目送他离开。
傅朝瑜微微叹息,搂过小外甥:“天下终究是无不散的筵席。”
周景渊知道舅舅伤怀,赶紧抱紧舅舅安慰。
相邻马车内,杜宁却已经高兴得嘴角咧开,哼起了调子。哪怕这一路上坐着马车不太好受,也无损他的好心情。不过兴许是他得意太过招了傅朝瑜的眼,半道上下来吃饭的时候,他又一次被傅朝瑜给逼问起来了。
杜宁遮遮掩掩了半天,架不住傅朝瑜一直不放过他,最终也只能和盘托出。
他来凉州这件事儿,他爹压根不知道,是他外祖父安排的。杜宁盯上了这个机会,想要去西北跟着傅朝瑜办差,他外祖父又非常看好傅朝瑜,觉得这机遇千载难逢,一定要给杜宁争取到。祖孙俩都默契地没有告诉杜家人,俩人偷摸着办完了所有的事儿。
他爹应当是以为他是替工部出外勤的,压根没想到他过来是当官的,不回京城了。
傅朝瑜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了,该说他厉害,还是说他胆大?杜尚书要是知道的话,不会被气死吧?
等等——
傅朝瑜忽然记起来,这家伙年底便已经成了亲,他立马问:“你来西北当官这事儿,你家娘子知道吗?”
杜宁瑟缩了一下,又瞬间炸毛:“跟她有什么关系?”
傅朝瑜似乎有些明白了,原来是夫妻吵架啊。
他听吴之焕说,杜宁这小子被他娘子管得很紧,他如今先斩后奏,就不怕来日被人狠狠打断腿?
建府
纸包不住火, 杜宁难道就不担心东窗事发之时,他家娘子心中怒气更盛吗?
傅朝瑜几次望向对方,欲言又止。
最终杜宁也没有体会到他眼中的复杂含义。在杜宁看来, 自己已经来了西北, 天高皇帝远,他家娘子已经管不了他了。成亲这么久他实在已经受够了,都已经不读书还成日里被逼着读书、念字、习武, 他若果真是这般上进之人, 还用得着靠着家里的关系跟别人一起挤明经科?
他若不学,他娘子便武力压制,他父亲在旁拍手叫好, 母亲爱莫能助,杜宁那点男子气概已经被折腾得所剩无几了。可让他老老实实做学问、练武功,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杜宁为此筹划了半年。他本来只是想谋一个外放, 恰好傅朝瑜这儿缺人, 这可不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吗?反正如今调令都已经出来了,谁也不能逼着他回去,他不信家里人还能管得到西北来!
没有戒备心的杜宁甚至当着傅朝瑜的面开始大放厥词, 等来日在西北做出了政绩之后, 要回去好好收拾他家娘子, 让她知道什么叫做夫为妻纲!
傅朝瑜:“……”
谁收拾谁还不一定呢。就冲杜宁这